东岭山林外层的一处小丘，病不阴凉的地穴深处。几盏灯台悬在穴璧上，那些害人的东西不知何时已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再简单不过的家庭样式。
屠法天隐约记得，自己中途醒过两次。第一次是从池水里出来，隐约听到两人在说什么，但他又很快昏了过去。第二次更是不争气，他是被硬生生说服的睡去的。现在醒来，屠法天感受身上从未有过的轻盈，以往的沉郁似乎也扫除了一大半。
他从不知谁铺设的软榻上坐起，贪婪的呼吸了几口带着异味的空气，开始仔细认识自己现在的情况。屠法天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体内的杂乱，意识游走了几遍，甚至小心翼翼的查探之前自己并不敢细探的挤出区域，终于确定是那样杂乱。再怎样也比之前那副天塌地陷的惨样，好了不知道多少。
他忽然想起，之前有个女前辈在查看他的情况时，那平生未见的脸巴，并忍不住笑出了声。的笑笑不要紧，一笑出来屠法天竟把自己呛的连连干咳。实在是之前要舒服点，就只能小心着，现在一舒服还真有些不习惯。
“你睡了两天，倒还挺精神。”略带些凉意的声音，从洞口传来。赵肴涕端着餐盘碗筷，走到床榻边，轻手放到桌台上，“一边睡着，还说了梦话。”
屠法天缓过气，看一下那碗五颜六色的粥食，现在才感觉到腹中的一片哀嚎。他和赵肴涕也没什么好尴尬的，之前对方即便脱了衣物，也有灵力遮身。不过，听到对方的话，他却又想起了什么。不等他辩脱，赵肴涕直接接道：“都死了。”
“嗯，都死了。”
他喝过水解决完吃食，变小立即盘座尝试修炼。但身旁传来的女子声音却难掩戏谑：“吃饱了不先走走吗？”
她心觉古怪，但并未回话，按以往那般开始修炼。这次屠法天是用纯粹的屠家功法，可刚一运行功法，他便闷哼一声，被迫停下。他又教上无名功法，这次若非及时停下，怕是会受内伤。屠法天张开眼，与赵肴涕炵然的眼睛对上视线：“那就一起走走吧。”
赵肴涕往后退了两步，手中多了一套做工细致的锦绣常服。她细细磨嗦了一遍，才扔到床榻上，顺便将地上的鞋子踢得更近才罢休。赵肴涕身上的衣服也换过，一条黑色的裙子干净利落不少，可惜孙策那把碍事的见依旧坚挺的立着。
“这些可不是我给你的，赶紧换了，我不看。”她说完就那么撑着下巴，又那双饱含晶莹的眼睛，居高临下的直愣愣看着屠法天，异找不找完全没有挪动的意思。
两人对视良久，直到屠法天眼睛干涩到闭上，在一头扎进之前被他卷到一边的棉被里换衣。如果这里不是有床被子，他或。许真会硬着头皮换了。
两人身上都是冷色，出了布置温暖的内穴，行径在不长不短的通道里。
现在刚入夜，小丘上还藏着些暖意，天上也还有稀薄的颜色。周围很安静，没有虫鸣鸟啼稍候，只有风来回扫荡，守夜摇晃，还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和呼吸声。
“驿才疏呢？”他抬头看，向远处朦胧着层层叠叠的郁郁葱葱，首次真切体会到了世界的存在。
赵肴涕语调跟附近安稳的风一样，悠长又错落：“他去找药了，这里有些古怪，不然他还是在小肠里特意等你？”
“你之前跟他认识？”
“儿时遇到过几次，有次他在四处偷师，我遇到就跟他打了一架……”赵肴涕絮絮叨叨的说着，两人已下了小丘，还真就闲适的漫步在这危机四伏的山林里。
她怕屠法天听不下长篇大论，说的极为简洁。屠法天时不时答上两句，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何心情。
修行界有个不知何时形成的习惯，那便是，萍水相逢，不问前尘。而现在两人就是在做这逾举之事，在这再无伤心的山林里。
“有人说，信任与诚信是好的，要尽量讨别人欢心才能让自己舒服些。有人说无需管他人脸色，有得必有失，坚持我行我素便是……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，真想让他们通通闭上，又怕少了喧嚣……”赵肴涕天下不知所云的念叨，印着被树木遮挡大半的明亮月色，眼里像是藏着上空无法触及的星火，“再怎样，我也是，那些让人恨不得通通撕碎的众生之口其一。”
“你说着我听着，又何必停下。”屠法天打完这一串，不知何时从矮树上摘的小串果子，清香扑鼻。
“无病呻吟，惹人耻笑。”赵肴涕又不知想到了什么，不再言语。
“学宫有句话，对事不对心，对果不对因。”
两人踩在松软的泥地上，4周一片漆黑。夜晚的风早把残留的暖意吹没了，他们所过之处又安静的悄无声息。直到月亮高悬在天上，似乎已是半夜。两人不约而同打算回洞穴时，赵肴涕的声音才像唱安魂曲一样，亲亲回道。
“北大陆有个叫三圭的地方，三条路把那地方分成两份，因为一条路是监水的……三寡妇的儿子是个商人，总爱爸比我们大两岁的孩子……那个姓皮的阿姨说，她们做工总要……”
就这样又糊里糊涂的回了小丘上的洞穴深处。这次屠法天总算侦利运转功法，这一往从不敢想的顺利。好像还真有点传说中修行时变强的舒适感了。
“要我帮你吟词吗？”赵肴涕就那么站在他床塌边，只是看着不见要去修炼的意思。
“那就麻烦了。”
“山下流清泥，下重漫升孔，蜒蜒分沁慎……”